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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父親最深刻的印象，是高職最後一次繳學費時，他挖著抽屜全部的零錢鈔票，一張一張的幫我湊著那七八千的學費的背影。
當下那天，我以為的巨人，被生活壓力逼到變成枯萎的老人了。
所以我知道，我再也回不去那個生活無慮的時光，一連串的巨變，讓我２２歲便投入工廠去賺取生活所需。
房租、醫藥費、生活費的生活繞著我與父親轉，最辛苦的那幾年，我都巴不得可以在公司多吃幾碗飯，這樣回家就可以少吃一點。
這樣的人生不是我可以選的，可是我扛了；因為我喜歡父親的打呼聲，喜歡他喝杯小酒後，放著老歌唱歌給我聽；喜歡我早上說想吃哈密瓜，晚上就有切好在桌上的哈密瓜；喜歡冬天我喊冷，中午就有排骨湯；喜歡夏天我喊熱，就有豆花在桌上；我的生活有他，他無法讓我有房有車，可是他總是用他的方式寵愛我。
昨夜與父親的好友長談，赫然發現我的人生似乎都被同一個人攪亂，沒有的畢業旅行、青少年生活、大學學貸，都被血緣綁得死死的。
父親如果沒有認識她，或許還在台北老家喝酒與朋友過過生活調侃小妞，逗逗好友的孫兒長大，也許不會背負那麼多的愁與仇，也許還是那個愛打牌喝酒畫唬爛的阿生仔。
可是卻為了我們，離開了家鄉，弄壞了身體，這樣結束了一生。
最後這一個禮拜，他的疲憊跟力不從心我看在眼裡，卻一直覺得只是偶然來一次的老人家的任性。
到今天為止，我還是一直問著自己，為什麼不帶他去急診，為什麼不在他喊著不舒服時要他等一等，為什麼我貪懶，為什麼他沒起來。
大家都勸我想開，說他有福報，可是我卻總是在停下來時，想到那個背影，那個唱著老歌，那個不舒服要我幫他拍一拍，軟軟的手跟身體，縮小成那樣的父親。
我還想他牽我走紅毯，我還想看他逗逗他的孫。
我曾經以為是天的大樹，這次真的已經倒下來，離開我了。
這是最後一次了，也辛苦大家這些日子以來被我的悲傷影響，謝謝你們。
標籤： 自言自語
晚安，父親
2018-01-17T10:12:00+08:00
棉花糖的金魚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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